(一)紫云英
阡陌纵横的平原上,遍野的紫云英温暖了江南的冬。当春天来临,紫云英铺开盖地的盛开着,那是我对花儿最初的记忆。
江南多雨,冬季的小路尤其泥泞。儿时的小伙伴们背着长长的书包,在长满茂密的紫云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着,紫云英把小小的雨靴儿擦得贼亮,既使不小心跌倒在田野里,也没有泥泞的苦恼,更不会疼,它是田野越冬的棉被呀。没有紫云英的呵护,漫长的冬季田野将被野草侵占。
紫云英很柔弱,风起,绿的波和红的浪一起在田野里翻滚。紫云英很顽强,总在田埂边有些离群的红花落寞地开着。践踏过的田野里远远望去,好似有条小路。但不经意间,紫云英慢慢地昂起了头,它轻轻地就抹去了痕迹。
那时,除了野花,我只识得它,连紫云英这个好听的名字,也是老师告诉我们的。不要担心,它遍野都在,你随手可以采来一束,把花茎和花茎相连,做成了大大小小的花环,戴在头上,手腕上,挂在脖子上,尽情地嗅着它淡淡的清香,它不会令人醉。你可以不在意,你也可以遗忘,但它已不知不觉地,渗透在江南人的记忆里。
紫云英不是野花,它是农人们刻意撒播的。冬季的平原也在喘息,无休止的耕种让土地日益贫瘠。紫云英,农人没有这么诗意,它是红色的,就叫它红花草,到了春天,小小的花儿就把土地染红成一片一片。清明时节,农田需要播种的时候,紫云英终将带着美丽的红花和嫩绿的草一起在犁的足迹里湮没,融进大地,没有呻吟,没有眼泪,它原本为此而来。
有了紫云英,我的童年不是灰色的;有了紫云英,冬天的江南也绿意盎然;有了紫云英,江南的土地添了一抹绚丽的颜色。紫云英这样开着,落着,在依旧美丽的江南,在我魂牵梦绕的江南。
(二)鱼
江南到处是鱼,尤其是雨水充沛的春夏。
池塘的鱼捕捞起来太容易了,每到年底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大筐肥美的鱼,但儿时的我们是如此的不屑,只因为对捉鱼情有独钟。
又是一场大雨,看着溪水慢慢地涨起,直等雨水一停,叫上小伙伴们一起,带上小网、小叉、甚至是桶、盆来充当渔具,光着小脚板,迫不及待去捉鱼。
捉鱼其实不是那么简单,如果你没有二毛飞叉叉鱼的绝技,也没有四丫徒手摸鱼的灵巧,便只好拣溪水中有深洼的地段,用石头和着泥筑成"堤坝"把水两头截住,用盆子把水浇干,直至水浅,鱼儿在水里惊惶失措,我们在旁边笑呀,闹呀,玩够了才把鱼儿用水桶装好带回家。方法虽笨,我们却全然不知疲惫,并且总是可以满载而归。
母亲总是怜爱地换掉我们沾上泥水的衣裳,擦干我们的头发,然后细心地把鱼分拣好,小的和在米糊糊里成为我们的下饭菜,大的晒过后炸成鱼干。经母亲亲手做出的鱼干,总是那样香喷喷的,只是闻一闻就迫不及待,馋得我们直嚷嚷。没有点心零食的记忆,鱼干才是最好的小吃。
(三)泉水
一片小小的竹林环绕着宁静的村落,竹林的旁边,有一口古老的井,老得没有人记得它的来历。很早的清晨,雾茫茫的,竹林边已经热闹了,家家户户担着水桶来来往往,不时响起爽朗和清脆的笑声。那口井无论旱季雨季,从不干涸,更不浑浊,记不清那甘甜的泉水让我有过多少如丝般凉意。多年以后,竹林变成了小楼。家家足不出户,便喝上了院中的井水。那口古老的井也被盖上了,尘封在我的记忆里。
走过几多知名的不知名的山,无论流淌着的弯弯的溪水,还是挣脱岩石的束缚落成的飞瀑,沿着源头寻去,泉才是溪和瀑布的源。有时泉一汪平静的潭,说不出的宁静;有时是石缝汩汩翻腾的水花,说不出的妩媚;有时就在石下淙淙作响,让你心动,环顾四周却找也找不着它的踪影。无论多美的风景,多美的山,没有泉水,就总是遗憾。
不期一日不经意行至广场,耳边传来了悠扬的乐声,凝神望去,那喷泉正随着音乐起舞。乐声低吟,她轻摆细腰,似柔弱的女子含羞地伫立在风中;乐声时而婉转,只见她拖着长长的纱裙轻轻起舞,忘我而深情;乐声一扬,慷慨激昂,她蓦地旋转着,跳跃着,是那么的激情与热烈;当乐声如泣,她又似梨花带雨,缓缓地伤神地徘徊着,曲尽离去……
我得以在高楼林立、钢筋水泥铸就的都市里,领略到不同以往的泉之韵,虽然它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泉,但却让我知道都市的泉是舞动着的。
远在他乡的我们,就是这样在对故乡的怀想里,在对都市的向往中,期待和创造出一份的精彩和与众不同……
|